我活着的意义

感觉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当我在初中看过 Kurt Cobain 的传记之后,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存在主义危机,并且第一次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我有一种痛苦和快乐都无所谓的错觉,一切都会过去。我会死,关心和了解我的人也会一个个消失,自己本身就渺小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逐渐消失,就像沙滩上画出的本就模糊的心形印记,不过半天就被海浪海风抹平,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人类历史上所有活过的死去的几十亿人类,所有的痛苦和快乐,最终都会随着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每个人的感情都被困在自己的大脑中,随着自己一起死去。我经常会想起契科夫《苦恼》里这么几句话: ……那种苦恼是广大无垠的。如果约纳的胸膛裂开,那种苦恼滚滚地涌出来,那它仿佛就会淹没全世界,可是话虽如此,它却是人们看不见的。这种苦恼竟包藏在这么一个渺小的躯壳里,就连白天打着火把也看不见…… 随后我花了很多年试图找到这个答案,找到别人对存在的意义的看法。但终究都是徒劳:这似乎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我们有很多哲学流派,有成千上万个不同的答案,但却没有从根本上能让所有人认同的结论。可能在某个平行宇宙里的人类有找到最终答案的好运气,但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人为什么活着还是一个开放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没人知道终极答案是什么,或者说,没人知道对我来说合适的答案是什么。 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与此同时我感觉它最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感觉有很大可能我们的存在,连同这个世界,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抱着“一切都没有意义”这样的想法活下去的话,又感觉过于消极。而且我逐渐开始认同,人生的意义就是每个人能真正相信的那个意义。它可以是做一个伟大的企业家,也可以是做一个被人喜欢的厨子。无论是什么样的理想,只要你真的相信并且坚持它,它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那么我能真正认同的那个意义呢?这几年,在很多事情之后,我逐渐把这个答案收敛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结论上,那就是创造超出自己存在本身的意义。 在人类历史上所有存在过的几十亿人类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被遗忘了。很多人还活在人们的记忆中,尽管他们早已经被抽象成一个又一个的符号,成为超越他们存在本身的象征。更多的人在一些年头过后被遗忘,但是他们的创造却间接影响着很多人。这种创造,无论大小,就是我现在所想到的意义。 这种创造可以是文字,可以是思想,可以是音乐,也可以是雕塑或建筑。它可以是一个数学公式,也可以是一句简单的谚语。它可以是一个持续百年的庞大帝国,也可以是只在少数人中流传的反抗强权的传说。它可以是一种流传千年的哲学思想,也可以是让你远房侄女高考时候选到了一个好的专业。 这种创造有时候是自愿主动的,也有时候是被动甚至是无意识的。但在每种情况下,这种创造都超出了自己的存在本身,超出自己的感情和经验,变成更高级别的象征,对更多人有了影响。 伟大的创造是困难的,痛苦的,而且大部分时候是孤独的。这几乎是所有你能在历史书中找到的人,或者在当代有巨大成就的人身上能找到的共同点。他们的斗争是和自己的斗争,和人性中固有的缺陷的斗争,和欲望的斗争。伴随这种斗争的是无穷的痛苦,不断的挣扎,巨大的孤独,还有几乎无法被人理解的坚持。 这种体验无法用语言描述,无法用任何媒介向别人传达。一个经历了这种痛苦和孤独最终创造出自己满意作品的人,是无法把这个过程中自己的体验讲述给别人的——这就像给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辣的人用语言描述吃辣的感觉一样。语言是贫瘠的。只有自己亲身体验了这个过程,经历过无数不眠夜、无数孤独和挣扎,无数次想要放弃但是又还是重新站起来咬着牙往前走,最后终于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之后,才会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但是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活在自己体验的牢笼中,只能体验到自己真正体验过的事情。我们有共情的能力,但却是那么有限。我们的想象力是那么贫瘠,以至于我们甚至无法准确回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的感受。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种感受其实没那么重要?比起没能努力达到自己理想的悔恨,痛苦和挣扎真的很重要吗? 所以假如这种痛苦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或者没有意义的话,那么为什么我要屈服于这种痛苦或者孤独,以换来更劣质版本的自己呢?如果我想要达到一个超越自己存在本身的目标,有什么可以阻拦我?欲望?懒惰?恐惧?孤独?羞耻?有可能是其中的一个,也有可能是所有,也有可能我本身就是一个不配自己理想的烂人。 我脑海里一直有一个自己的应有的形象。它不是尼采的“超人”,不是所谓的佛教的超脱或涅槃,不是基督教或其他任何宗教的圣人。它是我所有喜欢的仰慕的品质的集合,它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满意的自己。它就像是驱不掉的阴影一样一直在折磨着我。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你不够聪明,不够努力,不够冷静,不够坦诚,不够勇敢,不够善良,不够从容,不够自律。它让我痛苦和挣扎,让我自卑又羞耻。 《指环王》里的希优顿国王一生都觉得自己不配洛汗的王位,是“a lesser son of great sires(伟大先辈的平庸子孙)”。他最终率军援助刚铎,喊着“Death! Ride, ride to ruin and the world’s ending!” 冲向必死的战场,最终在战死前说道:“I go to my fathers. And even in their mighty company I shall not now be ashamed.(我将和列祖列宗重聚了。即使在伟大的先王面前,我也不会感到羞愧了。)” 这是我整个《指环王》最喜欢的场景,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也总是为自己感到羞愧,但它不是来自于我的先辈,而是来自于我自己,还有我想象中的所喜欢的和仰慕的那些品质。我没有经历过这种满足的感觉,只能想象这种时刻会多么平静和快乐,会让我觉得之前的一切最终都是值得的。 我就想,我活着的意义,就是追求这种平静:创造出超出我存在本身的东西,让我在死后,在一切都过去之后,在我和其他所有我仰慕的、同样挣扎和痛苦过的人相遇的时候,我不再会感到羞耻。 至少我现在是这么想的。

June 19, 2024 · 1 min · Chen DANG

Life is Hard, be Harder

23年也很快过去了,果然成年人的时间就像银行卡里的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都流光光了。 也有一种说法是时间都被马桶冲走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尝试不要使用马桶 今年是动荡的一年,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暑假回国和佳订婚;博士顺利毕业;确定了要创业而不是找工作的想法;开始申请加拿大的永居,心态上也有了相比两年前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暑假的时候和佳一起回国订婚,这本来不在计划之内。佳父母催的着急,说我们因为疫情好多年都没有回国,这个暑假回国一定要趁机把婚定了,给双方家长一个交代。我父母说是没有意见,但其实也蠢蠢欲动要催我们,佳也说就订个婚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吃个饭就好了。我说行吧。具体的事情就莫名其妙教给双方家长商量了,但这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佳的父母想趁机炫耀我这个说出去还有点唬人的女婿,我父母也生怕丢面子被人看不起,结果参与人数和预算一飞冲天,导致中途佳和她父母还吵了一架,搞得我们都很愧疚。 但终究,花钱就花钱呗,我们在西安最好的酒店(之一)举办了仪式,陪一众亲朋好友(四十多人)在西安玩了两三天。说是玩,但其实大家一直在喝酒,饭也都剩了不少。然后我们又去她家里玩(喝酒)了一周。总之是玩了很多。值得一提的是我全程滴酒未沾(在这种环境下也是个很大的成就了!)。 在订婚的前一天上午,我和佳一起顶着大太阳在城墙上跑了全程14公里(最后的四公里生不如死,但还是坚持下来了)(佳也很牛逼,愿意在订婚前一天在大姨妈期间和我一起跑城墙14公里,也是个狠人)。然而当天晚上的时候订婚的场地还没有布置好,我和佳骑着破破烂烂的共享单车花了大半个小时去酒店去帮忙吹气球到十二点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一直重复着那天晚上的场景:我和佳在夏夜的人山人海中焦急得找共享单车,但是每一个都用不成,最后,我用脚划着链子坏掉的共享单车,和不怎么会骑自行车的佳花了半个多小时,汗流浃背赶去高档酒店,然后在空旷昏暗的订婚大厅里和几个帮忙的大哥们对着几乎是一片凌乱的背景装饰一起吹气球挂气球直到凌晨一点才回家,一边担心着这几个粗小伙子们该怎么能把这一团糟布置好。但是第二天等我们去现场的时候,整个布置确实像有魔法一样变得整齐,甚至浪漫起来了。 凌晨一点时的现场,依然有些凌乱…… 订婚的一个明显体验就是亲朋好友真的很热情,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因为很多人我并不熟悉,甚至不认识。但是大家都很努力想把订婚的事情做好(可比我的动力大多了),还是很感动的。另一个体验就是,人厉害的时候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上次回国去见佳的父母被灌了很多酒,后悔得要命;这次回国明显好了很多,我说不喝酒之后,几乎没有人继续劝下去。我猜这是因为我从一个普通的硕士生变成了即将毕业的博士,地位上升了(不少亲朋好友一直在说我很厉害什么的,可能是学历吧,毕竟我们也没很深入交流过),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相比订婚来说,博士毕业确实是在计划之内。当时的计划是这样的:暑假回国之前提交加拿大签证申请、回国订婚、回法国写毕业报告答辩、十二月去加拿大。目前来看,订婚和毕业算是顺利的两件事。事实上,博士答辩比我想象中要轻松很多。写博士论文我一共花了大概一个月,把各种发表过的投过的文章复制粘贴重新整理一遍,然后补充了一些东西,用ChatGPT写了很多介绍和研究现状的内容。但是事实表明,ChatGPT能力确实有限:它独立写出来的东西后来让我非常尴尬,Cristina说你怎么能这样写论文呢,只有政客才会这么说话啊。于是我们几乎完全重写了ChatGPT的那部分。但是总的来说,ChatGPT还是帮了不少忙。 最有意思的事,博士最后几个月我几乎一直在写我自己项目,中途用了地狱般的两周和导师们一起赶deadline把博士论文大改了很多遍,每天处在崩溃边缘。之后我没有休息又马上开始写自己的项目。好在rapporteurs给的反馈非常好,没有任何需要改动的地方。后来这个版本就直接当作最终版本提交上去了,没有改任何地方。 但是我在答辩前一周不知道怎么给感冒了,严重到有一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穿着两层保暖内衣、最厚的毛衣和羽绒衣,然后上面盖着三层厚被子和最厚的睡衣,电暖气在床头开到最大,才感到没那么冷。脑子一直是蒙的,和导师们练习答辩的时候,我几乎坐不到桌前(太冷了),然后用几乎不怎么运转的脑子和老师坑坑巴巴讲了40分钟。导师们看到我病成这样也不好意思说我讲的很烂,Cristina开玩笑说你就算感冒了到时候答辩你也得来!哪怕你带着被子也行。我说那肯定的,我只要没死就来。 好在之后两天恢复很快,我强迫自己吃很多喝很多,一直休息,每天练两三遍,等到答辩的时候,几乎精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讲的时候也非常顺利,但是还有些咳嗽。我为此专门准备了水,结果还是中途咳嗽了好多次,等到后来我咳嗽的时候自己都在笑,jury们也都在笑。 但是答辩效果很好,提问阶段大家态度也都很好,没有问任何奇怪或者刁钻的问题,简直要把我夸到天上去的程度。8个jury成员,算上答辩一共花了两个来小时就全部结束了,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我的导师说反馈很好,大家都惊讶我的法语这么好——这得多亏其他中国同学的衬托——而且讲的东西覆盖面很广,非常pédagogique。还有个老师专门跑过来跟我说他看我的论文学到了很多东西,让我还挺开心。Cristina说我是Morgan带的第一个博士生,算是给他一个好学生的典范,我说好嘞谢谢。 感谢JJ用美颜相机拍的答辩问答环节 另一个很感动的事情就是竟然有很多朋友同事来我的答辩,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怎么社交,朋友很少,但是答辩的时候,公司很多朋友都来了(Paolo, JJ, Ovidiu, Charef,还有一些同事或者上级:Eric, Amal, Nancy…),还有很多其他朋友(金刚,怀,黄姐,艾瞳,赵晨阳阿布两口子,啦啦,金锋两口子),还有碰巧来巴黎看五月天演出的小雷和雪胜,还有学校实验室的很多朋友。小雷和怀还各自送了我一大捧花,啦啦送了我一个巴黎的那种立体的带各种旅游景点的小本子,金刚、金锋、瑛蕾还有艾瞳他们都帮忙布置了pot。非常感谢,让我感到出人意料得被受欢迎。Ovidiu后来走的时候告诉我说别再说谢谢了,你今天都说几百遍了,我才反应过来。 其实我并没有把博士毕业当作一个很困难的事情。它确实很重要,但是并不怎么累——无论如何都是能毕业的。累的事情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而且比读博更有挑战的事情:创业。这个想法其实有了很多年了,但是今年算是认真实践的第一年。主要是多亏了ChatGPT。因为这个东西横空出世,很多创业的机会出现了,然后我就开始认真考虑怎么借着这个机会财务自由。一年时间想了不少项目,也都认真动手做了。 第一个想法是全智能的语音笔记,用户可以对着手机说一大堆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话,然后由语言模型总结归纳整理成有序的笔记,搜索功能也可以由语音/打字+传统的搜索完成。这样最简化用户输入的过程,把写作/记笔记这种需要整理思想的过程交给AI,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我感觉这个想法很不错,但是项目规模完全超出了当时的我的能力范围,更何况我选择了flutter来写代码,更是噩梦一般的体验(生态缺乏)。 另一个是自动炒股推荐平台,用自然语言分析每日新闻和数据,给人推荐对应的股票和经济分析。这个想法也不错,但是我一个经济/金融小白,只看过几本经济学概论,也不认识很多相关行业的人,做这个自然是很勉强。于是10月初的时候下定决心再次放弃,开始做智能的法语考试辅导平台。主要是我看到很多人用ChatGPT的API做出了雅思托福的辅导平台,但是法语方向的还完全没有类似的网站。我问了几个考过法语的朋友,他们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用的辅导平台。所以就这么开始了,直到现在。希望我成功吧。 今年还半开玩笑地给一些朋友说了我以后想要搞太空采矿的计划。很多稀有金属、能源在月球、火星、小行星带上都挺常见的,如果能开采的话,肯定会是另一波科技革命。这个想法似乎有些过于遥远,但是谁知道呢,万一真的有机会的话,太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毕竟想想以后的人们可以随意上空间站,去月球或者火星基地旅游,做各种奇奇怪怪的太空实验,总感觉比在家里戴着VR眼镜打游戏要有意思很多。 当然VR也可以解决一些问题啦…… 做出要创业的想法,也是和心态的变化分不开。我感觉,和前两年相比,今年的我有两个明显的变化:更容易感恩,做事情也更喜欢激进、有目的性。说起来简单,但是真的把它渗进脑子里,还是花了一些功夫的。而且我越来越发现,越是心态上强大的人,越容易感激自己的环境或亲朋好友;而自卑缺乏安全感的人,无论有没有能力,都更喜欢强调自己的辛苦和自己周围环境的恶劣。和喜欢感恩的人在一起就会非常自然和开心,所以我觉得这种变化还是很有价值的。 在具体做事情上面,今年主要关注了几个让自己有很大变化的的人(目的性很强哦):David Goggins, Elon Musk还有Sam Altman。甚至我今年连听歌、看剧,也都更喜欢看那种在逆境中挣扎但就是不放弃的主题。听起来傻傻的,但确实管用: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这种高强度鸡汤输入让我能在一年尝试很多事情,失败很多次,然后每次都能打起精神重新站起来。这种强制的鸡汤有时候会让我感觉到自己像是疯了一样:自己在家里转着圈,一遍一遍又一遍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着同一句话。但是无论如何,我确实进步了。 两年前我的年终总结里写道:“努力不容易,努力后失败了还能再努力更不容易。从我一开始做游戏受到的打击来看,一年两次,差不多是保持我精神健康范围内的极限了。”但是现在很显然,我现在的承受能力已经远远突破了当时的水平。这肯定还不够,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我在实现目标正确的方向上。 今年我和不同的人说过类似的话:现在很累很难,但是不用怕,以后肯定还会更累的。在这点上David Goggins的心态帮助了我很多:千万不要让自己过得舒服,要让生活更悲惨,让你不断挑战身体和意志的极限,变成全世界最牛逼的狠人,Merry Fucking Christmas。而且今年新出的Elon Musk的传记也让我更直观感受到这种高强度工作给人带来的精神上的折磨——但我相信这确实是值得的。 关于Sam Altman,我看了很多他和Paul Graham的关于创业的公开课,而且我最近几个月还时不时会自言自语他twitter上发过的一句话:“slowness anywhere justifies slowness everywhere”。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它可以解决的问题确实是很超出想象的,也让我在很多没有动力的时候咬牙接着埋头干活。Sam就像是没有精神危机而且情绪更平静的Elon Musk一样,也是智商超高的工作狂。让我对他开始敬佩的其实是Paul Graham在博客文章 Five Founders里对他的评价:“…Sam Altman can’t be stopped by such flimsy rules. If he wants to be on this list, he’s going to be. …But there are a few people with such force of will that they’re going to get whatever they want....

December 25, 2023 · 2 min · Chen DANG

今年无事发生

You are young and life is long and there is time to kill the day And then one day you find ten years has gone behind No one told you when to run You missed the starting gun          - Pink Floyd, Time 2022过得飞快,印象里才刚写完2021的年度总结,2022便也结束了。又是新年的第一天,照旧和过去拜拜。 首先应该庆幸的是,读博生活依然在波澜不惊继续着。读博的第二年,与第一年相比表面上最大的区别就是活动变得更多了。疫情过去,虽然我依然申请着居家办公,但总体上每周只在家呆一天,周一到周四都在公司呆着。一般早上十点左右到公司,中午吃个饭,和同事们喝茶聊会,工作到下午三点半,一起下楼打半个小时乒乓球,然后工作到六点下班回家。学校实验室基本不怎么去,差不多算是放弃那边的环境了,我还是比较懒散的,不习惯经常变动环境。 和公司的人也渐渐熟悉了起来,这也多亏了经常在公司露面。这一年里在公司认识了不少新伙伴,又告别了其中的大部分人。但确实很有趣,掐指一算,光在公司里我在的那个小圈子有来自十几个国家的人,而且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歧视或者坏心眼,平时聊聊无关痛痒的日常,也算是很开心的事情了。而且因为公司之前来了几个不会说法语的,我们最终在英语和法语之间来回跳转,倒也练了不少英语口语。 一个比较让人开心的事情就是终于有了一篇顶会的文章。虽然中间走了很多弯路,但终究还是成功了一次。只是到现在为止两年过去了,我只有两篇文章,之后的文章也看起来遥遥无期,多少还是有些不满足…… 事实上现在的作息也算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才养成的。今年暑假期间去和几个伙伴一起去环勃朗峰徒步,调整作息的初衷也是为了不在徒步中过于吃力,同时不拖累平时干活的节奏。最终在徒步后才逐渐养成了现在比较稳定的作息时间,也是人生这么多年以来我相对来说最满意的时间表:早上八点左右起床,八点半去健身房,九点回家,收拾去公司,大概十点到,按公司时间到六点下班,晚上八点吃过饭之后开始做业余项目,直到12点睡觉。通勤来回两个小时都用来看书,如果不去公司或者周末,则是按照通勤时间在家里看书。 当然这并不是完美的作息时间,完美并不存在。比如最大的问题就是晒太阳的时间严重不足,这让我在巴黎漫长且暗无天日的冬天十分煎熬。除此之外,十点到公司开始干活,到十二点吃午饭,中间大概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实际工作时间,这其实是没有办法做深入思考的。倘若整个时间表再提前半个小时,可能上午的工作会效率提高更多。不过这就得看2023的表现咯。 2022的变化很多,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开始坚持运动了。从五六月开始,每周五到六天会去健身房或去户外跑步,每次持续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一直坚持到年底。最直观的变化是体脂率下降了大概5%左右,到现在的大约14%,而且精神变好了很多。这是目前人生里坚持最长的一次健身,也是效果最明显的一次。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那就是体重依然涨不上去。健身前定下的60kg的目标,反而因为锻炼掉了一些脂肪的原因越来越远了,也不知道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另一个关于作息的问题就是,因为从起床到开始健身中间只有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很多时候我都是强忍着惺忪的睡眼和不断的哈欠举铁,效率虽说不是0,但也没有达到理想程度。希望今年可以奇迹诞生,让我健身时候不要再当着健身房一众大肌霸的面犯困。 今年的另一个变化是看书开始变多了起来。2021年我定下20本书的目标,失败了,最终只读了19.5本。2022年我大胆了一些,定了25本的目标,结果更失败,只看完了23本。虽然比前一年只多了3本,但是大部头的书多了一些。比如按照页数来算的话,2021年读了4668页,2022年则读了8570页,多了很多,并且其中13本是英文,5本法文,5本中文。 这一年看的这23本书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只可能有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这是一本怎么赞誉都不为过的书,我贫乏的语言无法形容,只能说,这是我目前读过最好的书,没有之一。我看的是Ignat Avsey 翻译的英译本,是对照了好几版译本之后选出来的,整个阅读过程很顺畅,非常推荐。 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书我也很喜欢,虽然不及《卡拉马佐夫兄弟》,但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加缪的《第一个人》,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二手时间》,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Eric Hoffer的《The True Believer: Thoughts on the Nature of Mass Movements》。但也有一些让我有些许失望的作品,比如大名鼎鼎的《共产主义宣言》(逻辑混乱但煽动性极强,可能资本论会好一些?),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我并没有从中学到什么新的东西…),茨威格《昨日的世界》(只是前半部分,对各路文化名流的描写与吹捧我是毫无兴趣,但后面好了很多。不过话说回来,我非常喜欢茨威格所谓“世界公民”的理念)。 2022也是听歌大收获的一年。2021年听最多的是King Crimson和Pink Floyd,2022年继续了这个趋势,听了更多的经典前卫摇滚乐队,依次是Pink Floyd,Yes,Genesis,除此之外还听了不少Polyphia。Yes的《Close to the Edge》是我的最爱,没有之一,也是第一个能让我喜欢到想要买黑胶唱片机的专辑。遗憾的是,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这种音乐也只有70年代早期才能生产出来吧。...

January 1, 2023 · 1 min · Chen DANG

环勃朗峰徒步及其它

从八月三日起,我们从霞慕尼(Chamonix)出发,花了十来天绕着勃朗峰(Mont Blanc)徒步走了一圈,八月十二日是徒步的最后一天,回到了霞慕尼。除去中间一小段公交外,基本是用双脚走完了环勃朗峰徒步(TMB)的全程。 环勃朗峰 勃朗峰是阿尔卑斯山最高峰,在法国、意大利和瑞士三国交接处,海拔大约4810米,法语名是Mont Blanc,意大利语是Monte Bianco,意为白山。环勃朗峰(Tour du Mont Blanc)也是一条很著名的徒步路线,全程170km左右,但难度并不大,并且平均海拔比较低,因此适合各种水平的徒步者。对普通人来说,行程一般为七至十天。环勃朗峰除了徒步还有环勃朗峰超级越野耐力赛(Ultra-Trail du Mont-Blanc),不过这个难度就大很多了。 为什么 要去TMB其实有些巧,一开始是五月份听小雷和Romie说他们一共六个人要去,行程十天,然后刚好空出来两个位子,于是我们就犹豫了几天,然后加入了进去。但实际上,做决定的过程还是想了一些的,主要是因为我徒步经验非常有限,而且走这么十来天可能对我的体力也有一点挑战。至于最终为什么要去,还是有几个不同的原因的。 首先最明显的原因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转换生活状态。2022上半年我的心态比2021年又有了很多变化,主要在于抛弃了之前我一直很憧憬的突击式的学习工作方式。在今年之前,我一直是高强度无休工作的仰慕者,去年甚至有段时间尝试挑战过每周有效工作80个小时。虽然每次类似的尝试都失败了,但即使失败也获得了远超平时懒散状态的成果和成就感,因此一直幻想不断尝试着总有一天会成功。但从今年开始,这种冲劲逐渐淡去,因为这种冲刺带来的是极高的精神压力,还有对体能和睡眠质量的超高要求。我现在转向高效率和尽可能长时间的专注时间,在实在疲惫的时候不强迫自己动脑,并且努力腾出时间主动照顾自己的身体(运动)和精神健康(看书、晒太阳、社交等)。这种方式更适合长时间(以年为单位)的专注工作,并且更能照顾好身体健康和精神需求,我的焦虑和抑郁的程度和周期都因此显著改善了很多。但与此相伴的是对自制力更高的要求(而不是之前基于情绪的爆发力),并且对日程的合理安排,这也是我从以前依据情绪(激情)为主的学习方式向现在基于理性(合理安排、主动控制情绪、平衡长远目标)的学习方式的转变。在徒步前的几个月我在这个转换的过程中遇到了很明显的瓶颈,也就是作息时间和缺乏更大的改变的动力。决定徒步而不是去海边度假就像是选择一场磨练,在身体的更大的磨练的促进下,作息和自制力上的转变在短期可能会容易很多,之后只要坚持并且保持惯性即可。从目前徒步结束短期的结果来看,这一点无疑是很成功的。 其次就是改变我过于严肃的心态。在很艰难改变思维和生活习惯的过程中,我明显感觉到我的精神压力逐渐增大。虽然依然处于完全可以应付的程度,但对日常以及一切事情的态度变得很难轻松起来,就像人的棱角在紧张状态下回愈加锋利一样。所以徒步就像压力释放器,把一部分压力通过长时间的户外活动释放出去。并且徒步过程中会有很多不同世界不同思想的交流,人们之间的态度也比城市中更友善,这样对培养良好的包容的精神非常有帮助。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学习用高强度的身体压力来对抗高强度的精神压力。无数成功抵抗高强度的精神压力的案例(所谓的成功人士?)都告诉我们,锻炼身体和规律的作息几乎是最重要的减压方式,并且压力越大,需要的锻炼强度也就更大。处于令人折磨的精神压力下的时候,就应该配合几乎是令人折磨的身体训练,不然身体或精神总会垮掉。我自身有限的经历也验证了这一点。我以前减压方式主要是听歌,以情绪很饱满(主要是愤怒或抑郁)的摇滚为主,这也是我青春期主要的精神能量来源(Nirvana、Moonsorrow、Sopor Aeternus & The Ensemble Of Shadows、それでも世界が続くなら、等等……)。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五六年以来,这类更情绪化的音乐听得越来越少,反倒是主要听起了更温和的自赏或者更有技术性的前卫摇滚,因此以前的减压方式逐渐不适合我现在的音乐口味(或者说我的音乐口味逐渐脱离情绪的影响?)。这次徒步便是一个用身体训练进行精神减压的开始,它应该是一个新的标杆,用来衡量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在我以后主动增大精神压力的时候,可以配上适合程度的身体训练,以平衡精神健康。这也是我去这次徒步的最主要的原因。 其实也可以看出来,我的这些原因的重点都在于过程,而不是完成所谓的“环勃朗峰徒步”的象征意义的结果。这也是我今年上半年的一个转变,尽可能将所有行动目的和原因都转换为享受过程,而非追求结果或仪式性的心态。这样无论成败都可以保持平常心,情绪稳定,从而更多用理智而非情绪来做人生决定。 行程 8.2(d0):坐车从巴黎到霞慕尼(Chamonix),中午吃了当地的麦当劳,晚上和佳、子莘、雪胜、小雷和lulu姐吃了Raclette,非常咸,后来半夜被渴醒。 8.3(d1):属于热身的一天,从霞慕尼出发坐公交到La Flégère,然后坐缆车到海拔1850m,徒步去Lac Blanc(海拔2350m)和Lacs des Chéserys(2250m),然后走环线回到缆车站再到La Flégère。全程大约9公里,休息很多,上午九点正式开始,下午三点左右结束,回到霞慕尼的酒店。中途有段比较难的路线,甚至有个地方需要爬梯子,不过很短。(距离:9km,总爬升:1560m,总用时:6h) 8.4(d2):从霞慕尼出发坐公交到Les Houches附近,然后坐缆车上升到Bellevue(1801m),途径Col de Voza(1650m),然后沿主线一直南下到Les Contamines-Montjoie(1150m)。因为坐缆车省去了爬坡(作弊了),全程基本都是缓慢的下坡,走起来非常轻松,早上七点半从缆车站出发,懒懒散散走着,中午一两点已经到目的地。住宿在Gai Soleil,房间窗外的景色非常好,酒店的晚餐也很不错,有浓浓的米其林星级的感觉。(距离:16km,总下降:817m,总用时:6h) 8.5(d3):大约早八点从Les Contamines-Montjoie(1150m)出发,先坐公交车到Notre Dame de la Gorge(1250m),省去3.6km的路程(又作弊了)。然后一路向南爬升至Col de la Croix du Bonhomme(2483m),然后迅速下降到Les Chapieux(1554m),随后提前预定的小面包车来接我们去酒店Hotel Base Camp Lodge Les Arcs(因为住处并不在徒步线路上)。这一天是徒步线路中第一次遇到的比较难的一天,前半程的爬升非常累,我和雪胜和子莘被其他人甩下很远,不过后半段的下坡倒是走得飞快。下午四点左右赶到Les Chapieux,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左右。晚上一起吃了麦当劳,发现lulu姐生日比我早一天,而子莘比我早两天(小测验:求一行六人中,至少三人生日是连续的概率)。(距离:18km,总爬升:1333m,总下降:929m,总用时:8h) 8.6(d4):早上从住处坐同样的小面包车回到昨天的Les Chapieux(1554m),大约八点半开始,然后一路向东爬升1000米到达法意边境,Col de la Seigne(2516m)。早上的时候佳非得买个咖啡,喝完了的纸杯子放在了我防晒衣的兜里。刚接近边境的时候,杯子在兜里挤坏掉了,浓浓的咖啡味传出来伴随了我一路,我想着意大利可真厉害,还没入境咖啡味就已经传过来了,后来发现是兜里的咖啡杯的味道的时候甚至有些失望。然后到意大利境内,路过Rifugio Elisabetta(2200m),下午四点左右到达住处Cabane du Combal(1968m)。最后一段路程是似乎永无止境的直线平路。因为这天的难度并不大,但路程较长,我后半段一直在听Lex Fridman采访John Carmack的长达五个小时的Podcast来打发时间。Cabane du Combal是一个很不错的小木屋,也是我们住的第一个。这个时候我们六个人住了两个四人间,每间里面都有洗手间、浴室。晚上的时候因为夜聊睡的稍微晚了些,结果还看到了银河。(距离:18.5km,爬升:1088m,下降:711m,用时:7.5h) 8.7(d5):从小木屋出发,走主线先爬坡一小段到2442m海拔,然后下降到Col Chécrouit(1952m),最后经过一段无聊又陡峭的下坡到Courmayeur小镇的住宿。本来是轻松的一天,但走到一半突然佳打来电话说Courmayeur整个镇子都停水了,需要换酒店,于是轻松的散步马上换成了紧张的暴走。这天也是我脚上问题最大的一天,左脚大拇指甲嵌进肉里,脚掌磨了个小泡,右脚大拇指侧面磨了个大泡,走路一瘸一拐,一开始我还在享受这种慢速跛着一边爬坡一边胡思乱想的快感,结果完全被后面赶路的情绪破坏掉了……不得不说后半段走得非常难受。因为酒店停水并且找不到新的酒店,我们晚上去泡温泉,顺便洗漱。晚上的时候肌肉猛男柳大哥和老伙计Romie加入了我们。Romie带来了自热火锅和各种零食,柳大哥说他晚上吃东西睡不着。下午徒步结束休息的时候我对柜台的人说una cola,那人对我意大利语说了一大堆,我害羞一笑,说card,她也笑了,给我pos机,我说grazie。有点后悔当时没有看看card的意大利语怎么说了。这一天早些时候我们也遇到了后面几天又会遇到的很腼腆很喜欢笑的日本女生恵(megumi),她是一个人走的,貌似计划七天走完,背着比我们都要重的背包,互相给对方拍过照之后,我给她说ありがとう(谢谢),她笑着给我说ありがとうも(也谢谢你)。(距离:15km,爬升:442m,下降:974m,用时:5.5h) 8....

August 16, 2022 · 1 min · Chen DANG

New year, old me

开始写这句话的时候,是2022年第一天的晚上11点。2022年的第一天依然是虚度,我想我应该说拜拜2021。 2021算是读博第一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我大半时间都在家里度过的。很奇怪,我越来越不喜欢出门了。早上十点起床,穿着睡衣洗漱完,坐在桌前打开公司的邮件,没有新消息,很好。随便吃点东西,开始做任何事情,除了博士项目。有时候连着很多天不出门,不和任何人联系。周末和佳出去逛逛,或呆在家里做任何事情,除了博士项目。 如果只是要毕业的话,我的读博生活其实很轻松。每周会有四个老师和我开会,一到两个小时,其他时间基本都是自己的。前半年做Monte Carlo,出了个文章,后半年搞最短路径的算法,试图在速度上优化一些,结果并不是很成功。两三倍的计算加速对于log的收敛速度来说,结果的优化并不明显,我应该提前知道这个的,但是我懒。本职做优化的老师也很坚持这个方向,最终我想只好浪费一些时间。但终究还是要结束了,我猜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始下一个小问题了。 从时间上来看,我只有大概40%-50%的时间用在了博士的项目上,中间还莫名其妙发了两篇水文。很惭愧,其他乱七八糟试了很多东西,都没有什么成果。 春天的时候,突发奇想,想做个游戏。想法很宏大,一个科幻主题的外星经营类游戏,有数十个有深度的角色,合作与背叛,友情和仇恨,理想的传承和现实的冲突,最终升华成人性的复杂和博爱所需要的勇气。我喜欢写作,写代码,科幻,空想。把自己的理想和现实主义做成游戏,像病毒一样传播出去,然后在博士毕业之前捞一大笔钱,创建属于自己的小型独立游戏工作室,定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沿海城市,朝九晚五,看书弹琴。这可是比王子斩恶龙救公主还要圆满的结局吧。 于是马上写了满满四五页的项目计划书,设定、剧情、分工、预算、时间分配、宣发计划,应有尽有。花了一个多月兴致勃勃联系亲朋好友,广撒网召集各路人才,没想到最终只是给自己泼了一盆绝对零度的冷水。创业并不是这么搞的,游戏也不是这么做的。经营类还是角色扮演,有主线剧情还是只安排支线剧情,pc端还是移动端,这些都是个迷。除此之外,没人真正对你的野心勃勃的个人项目感兴趣,没人想干活,但是凑热闹,或者给你提点子当创意总监倒是没问题。与此同时,独立游戏制作圈子的一句经典:你的点子屁都不是。 回过神来的时候,2021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就像元气耗尽了一样,开始看书充电了。一口气看了好几本小说,才终于缓了过来。中途还断断续续学着用游戏引擎,学着用电脑画画,学着怎么营销。但微弱的火终究还是熄灭了。 但这件事情还是给了我一些教训。当然,开发游戏不会这么简单,创业不会这么简单,生活不会这么简单。简单的是按部就班,是读博,是学位,是工作,是结婚生子买房买车。 所以,在年中的时候,我定下了一个小目标:至少两次努力后失败。 这里的努力是对于人生额外决定上的努力。努力跑了25分钟仍然没有跑够五公里,不算;努力写了一周文章被拒了,不算;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但努力创业做游戏四五个月之后失败了,这才算。 其实,这并不容易。努力不容易,努力后失败了还能再努力更不容易。从我一开始做游戏受到的打击来看,一年两次,差不多是保持我精神健康范围内的极限了。 结果,这个小目标失败了。如果算上做游戏的话,2021我只失败了一次。 另一个小目标,读20本书,也失败了。因为我只看了19.2本书,那0.2是一本英文的哲学史,叫《The Great Conversation: A Historical Introduction to Philosophy》,啃起来很慢,看完亚里士多德便暂停下来了。 除去哲学,在年末的时候还看了一点经济学基础,还有一本伯南克写的关于2008年金融危机的书。终于能看懂一大堆经济学术语和其中的逻辑还是很让我开心的。 其他最重要的书就是看了好几本石黑一雄的原著。我很喜欢其中的主题和氛围,但总感觉有几本小说的立意可以更高一点,更复杂一点,比如《克拉拉与太阳》。《莫失莫忘》很有意思,但感觉主题还可以更丰富一点。 菲利浦罗斯的《人性的污秽》的原著也硬着头皮啃完了。我薄弱的词汇量还是让我一开始满头冒汗,但后来也习惯了。有好几个部分是会让人拍手叫绝,喊几十声卧槽都不够的。这是少有的会让我如此兴奋的小说了,上次还是很多很多年前看过的《洛丽塔》吧。 其实在看哲学史之前,我先接触到了一个名叫Effective Autruism的哲学流派,即有效利他。这是最近十来年流行起来的一个思想,我对它极其肤浅的理解是用理性主义尽可能地帮助他人,做慈善。他们的论坛 lesswrong.com 很有意思,我在这里泡了大概一个来月,上面有很多高质量的讨论。他们对理性和科学的推崇是我很尊敬的,而且对利他结果的重视也和我的理想和现实主义完美贴合。 顺带一提,我看的那本哲学史就是从这个论坛里找来的。 在听歌上,今年大部分时候都在听King Crimson, Pink Floyd, 万青,李志还有陈升。前两个很久之前便听过一点点,但今年开始大规模系统性地听了。我猜以后很多年听到他们,肯定会一同回忆起巴黎13区温馨小房间的啤酒,还有戴着会夹耳朵的marshall耳机的我从Châtillon–Montrouge下了13号线,走在公园狭窄小路上去往公司。 听的很多的还有BiSH,她们今年还上了红白,真是可喜可贺,尽管她们在红白上的表现并不是很好 :( 大概十一月的时候,从网上看到了招科幻杂志通讯员。所谓通讯员,就是写一些关于科幻的通讯稿,或者简单的行业分析。稿费非常低,但看是国家级的机构,我还是有些心动。因为没有任何正经的写作经验,对科幻的了解也不是很全面,但为了增加一次失败经历,我还是试着写了个简历投了过去。佳也投了过去,结果我们俩都被录了。这让我想增加一次的失败经历的意图也失败了。 之后写了几个简单的稿子发了过去。其中一个其实花了很久,是关于科幻中的人工智能叙事的。可能杂志社的老师们感觉一个理工博士生会在技术层面对科幻了解更多,发挥一些优势,我觉得挺有道理。于是花了好多天看各种文章,凑出来一个八千多字的稿子,发了过去。到现在一个多月了,杂志已经出了两期,我的稿件一个也没有登上去。 5月23号的时候,我和佳领养了一只一个多月的小母猫。我们在起名字上有过很多争论,我说来个国际化一点的,英文名叫nana,中文名叫娜娜,法语名叫nana,日语名也叫nana(是七的意思);佳坚持要本土化,提议了例如灰灰、拿铁之类的老土名字。最后她没拗得过我,nana成了家里的一员。下面是nana来家里那天的照片。 教育小猫跟教育孩子似的,需要花很多功夫。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抓,有时候会气的跺脚,有时候又捧着nana傻笑。佳隔三差五就扬言24小时内不理nana,一般都坚持不了五分钟。nana稍微大了之后有些挑食,我们买了几百万种不同的猫粮,但她还是经常剩饭。 前几天,有朋友出去玩,两条狗子被寄养在了我们家。一条叫hachi,是日语里八的意思,来源是大名鼎鼎的忠犬八公(hachiko);另一条叫三三。在这一周家里几乎闹翻了天,并且最有意思的是,三个四脚兽的名字都是数字。 有了nana之后,心里自然踏实了不少,一个最大的好处是再也不用去网上吸别人家的猫了。nana十月左右做了绝育,用不了多久也就要成年了。但直到现在还是很粘我们,这就很让人开心。 最后,对于2022年还是有期望的,就是希望心理和生理上都不要再变老。2021年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很生气,说,从今天开始,我24岁。年龄只是个数字,自己不往上加那个1,就没有什么区别。至于为什么是24,我也不知道,反正听起来很顺耳。 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当然会在地铁站、电影院和博物馆被无情揭穿,26岁就是个分水岭。26以下,你可以随意进出博物馆,买学生地铁票电影票;26以上,不,和所有其他凄惨的上班族一样,买全票。但是如果一个人比26岁大的话,就自然是27岁了。所以别人问我多大的时候,我自然而然会想,我27了,因为博物馆不再对我免费。 2022了,希望我还是24,还年轻着。

January 1, 2022 · 1 min · Chen DANG